詹姆斯Harold James專欄／新服務經濟 出頭

詹姆斯Harold James專欄／新服務經濟 出頭

普林斯頓大學歷史和國際事務系教授、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家／編譯劉利貞

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，多數工業化經濟體倖免於重蹈1930年代大蕭條期間崩潰的命運，但實施大規模財政與貨幣刺激政策後，經濟卻始終不曾大幅回升。

經濟的不確定性加上社會互動新模式的興起，足以解釋後危機時代的萎靡以及眾人對此的觀感。長期結構性變遷根本改變了工作的性質，也因而轉變經濟交易的思維。

20世紀初期，即使是先進經濟體，廣大人口仍以務農為主。但20世紀後期之後，大部分就業成長都出現在服務業，特別是私人服務，扭轉了原先歷史發展的趨勢。

20世紀初的中上階級家庭，會雇用廚師、女傭、褓姆、清潔工等大批傭人。兩次大戰期間，除了富豪階層，這些工作基本上已經消失。英國歷史學家泰勒(A.J.P.Taylor)曾揶揄，感嘆英國衰落，其實是對牛津學界所謂「僕役問題」的反思。

然而到20世紀末，不少舊時的服務工作再次大量湧現，為雙薪家庭提供額外「幫助」。褓母、臨時看護、日間托育等諸多選擇，反映出兒童照護上的各種需求。

脫離兒童照護後，接踵而至的是私人家教、升學補習、大學入學諮詢等服務。度過青少年時期後，個人化的專業服務需求也只增不減。

某些新型態的服務業超乎老一輩的想像。婚姻仲介發展出愈來愈複雜的分類模式，滿足客戶對浪漫生活的要求。律師制定婚前契約，也負責繁雜的離婚協商。設計顧問幫我們挑選服裝和室內裝潢，健身教練照顧我們的健康，還有美容師、肌膚護理專家、刺青藝術家替我們塑造形象。

教育和醫療是服務業拓展的兩大領域。並非教師或醫生增加，而是勞力新的分工來為傳統的教育和醫療服務，產生更多層次的管理服務。醫生需要專業人士來處理保險表格、與其他醫生和藥商溝通，應付法律風險。教育專家填補了所有後勤與行政缺口，開辦運動或藝術課程、保障學習內容的多元化，同時監管民間部門的技術轉移。的確，快速膨脹的管理大軍正入侵大學校園。

這些新興服務都難以標準化或提供遠距服務。因為必須親自到場，如何管理也就成為問題。兒童托育服務值得信任嗎？謹慎的父母會找仲介來過濾服務者，透過科技監督工作情況。因此，我們需要更多額外服務：調查、研究並為這些服務提供者評價的服務。

新型態的服務經濟，讓市場關係延伸到過去只靠家庭內部非正式輔導的生活。某種程度上，這類就業和收入都能被記錄，這個改變增加了可衡量的經濟產值和財富，因為原本未支薪的家務是被忽略不列入國內生產毛額(GDP)。

專家可能因而就總體經濟面做出正面解讀。但個人生活的依賴度，卻倒退回工業時代之前。

舊服務經濟在法王路易十四在位時達到巔峰，滿足各種需求的專門僕從，甚至最私密的部分(服務國王如廁)。現代以前的個人生活極度公開，直到19、20世紀社會運動才大幅拓展了個人隱私的領域和自我的定義。

認同感不明，帶動了今日新服務經濟興起。我們生活的各個層面都需要建議，我們認為的專家領域越窄越專。我們能輕鬆利用統計數字來考察這些建議的效果：孩子的考試成績有沒有提高？身材也沒有變好？約會對象是否志趣更相投？

矛盾的是，這些新技術也許正在消滅個人隱私。我們正退回路易十四的時代，人人都能掌握、傳播或悄悄談論這些隱私。透過電子監控手段，個人依賴感比以往更高，更無尊嚴且沮喪。

這或許能解釋為何經濟未繼續惡化，許多調查卻反映社會公眾不滿的情緒。主觀而言，現代經濟的成長問題多多，甚至可能不合乎道德要求。

【2013/05/08 經濟日報】